2012年7月30日星期一

全民醫療的崎嶇路

上週末倫奧開幕,大家或多或少都會將之與京奧有形形色色的比較,開幕式就是其中一個重點。無可否認,上屆京奧的開幕式令人嘆為觀止,目不暇給,我尤其喜歡那個用演員合作砌出活字印刷的一幕。然而,當驚為天人的京奧開幕式爆出幕後代唱的醜聞和超巨額的製作費,就正如這美輪美奐的一幕活字印刷,一切都太完美了,卻是堆砌出來的。本屆倫奧在相比之下,我認為在視覺效果上並不輸蝕,畢竟奧運會這種世界矚目的盛事,怎麼也不能太寒酸,反而製作背後的心思,演員的投入與熱誠,是真真正正打動了我。我最喜歡他們對演出者的包容性,不單是有男女、白人黑人,更有殘疾人士,難得的是八十多歲的英女王與民同樂參與其中,在莊嚴的儀式上加插猥瑣古怪的戇豆先生,把電影虛構角色占士邦帶入現實世界,一反多年以來個別人物燃點聖火的習慣,以團體形式薪火相傳等等。文明社會的典範,inclusion and diversity,別具一格的英式自信與幽默,看到了嗎? 或者有人說我是殖民統治的餘孽,但我的確覺得倫奧開幕式比京奧更勝一籌。

要數本屆開幕式最深刻難忘的一幕,除了Mr. Bean,就是有關英國人引以自豪的醫療系統 (National Health Service, NHS)的一幕,也是我想借題發揮的一點。順帶一提,把病床帶入這種正式而喜慶的場合,確實是鬼才們的神來之筆。

英國國家醫療保障體系建立於戰後經濟開始發展的1948年,該體系的宗旨是,全民覆蓋,由來自一般稅收的政府財政撥款支付,向全體國民提供基本免費醫療服務,無須個人購買醫療保險1。基本上,這制度與香港的公營醫療和加拿大的醫療有一定的相似性和可比性,簡單來講是公營的普及醫療。在這個制度底下,不論貧富,老弱傷殘一律可以享用免費而且多元化的醫療服務,由簡單的救護車和往院,以至社區醫療中心和養老院等機構都包含在內,充分體現一定程度的社會公平。

不過這世界上既沒有免費的午餐,更沒有真正免費的醫療。這種公營醫療的經費都來自政府稅收。我沒有考究英、加兩國有沒有另設醫療稅,但起碼香港沒有。隨著人口老化、疾病年輕化和嚴重的醫療通脹,醫療開支大增是必然的結果,亦正因如此,我一直相信在沒有額外的資源投放和系統性的改革下,公營醫療經已崩潰。

如果公營醫療所進求的是 ,那就在所難免要犧牲其。這一點我曾經與一位同業激烈辯論過,他認為在公平的原則下,每個人都應該享用最優質的醫療服務,但在下卻認為這根本是烏托邦式的天方夜譚。在藥廠的專利保護和市場壟斷下,一般被認為是最好的藥物和設備,即療效高而副作用少、質料耐用而可靠的都是相對昂貴。如果以食物作比喻,優質藥物就等於五星級酒店出品,廉價藥就是茶餐廳。有可能全世界都只吃五星級菜餚嗎,可以,只要你有錢,就好像北歐國家一樣。否則,要不只能全世界都享用茶餐廳,要不一部分人不要吃了。要食,就自己真金白銀花錢到私人市場求醫,也就是政府所鼓勵的自費醫療。再講,真的可以公平嗎? 有調查報告指出2,加拿大卑詩省的醫療服務分配極不平衡。由 1993年到 1995 年之間,不論普通科或各類專科的分配及人均開支,城鄉的差距非常顯著。而在香港,醫院聯網間的山頭主義,令資源分配極不平均,直接影響服務質素。

當然,貴的東西不一定最好的。早前一名友人的求醫經過,令他有感今時今日好醫生難求,所以認為醫療服務應該開設類似Openrice的評論網站,讓患者方便找尋好醫生。雖然我並不完全贊同他的見解,但我完全明白病人在求醫過程所遇到的困難和沮喪。基於法律的規管,醫生是禁止刊登廣告,而且只能作有限度的宣傳,病人一般只能透過口碑相傳,找尋心目中的醫生。諷刺的是,有名氣的醫生不一是醫術高明的醫生;有時療效的好壞,單憑沒有專業知識的病人的主觀感覺,亦不能完全作準。相比起Openrice,一個人去了一間質素惡劣的餐廳大多只會貼錢買難受,但如果不幸遇上不適合的醫生,後果就不是那麼簡單了。

能夠真正做到價廉物美的全民醫療,絕對是一大德政。只是這路途漫漫而崎嶇,或者到最後,還是自求多福吧。


轉載: 通識導賞﹕給樹木一點空間 榕樹之死


通識導賞﹕給樹木一點空間 榕樹之死

【明報專訊】香港的樹木,於過去兩星期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。
先是發生於7月19日栢麗大道老榕樹倒塌的嚴重事故,再來是十號颶風「韋森特」,一晚之間吹倒了本市共二千多棵樹。
我城變得滿目瘡痍,枝椏和葉子仍橫躺着有待處理。
當你跨步走過眼前擋路的一條巨型樹幹,有否感到惋惜?
慘見《古樹名木冊》內一棵棵老樹塌的塌倒的倒,新種的樹捱不過惡劣天氣,跟蘇國賢詳談,才知道那不是它們該有的命運。
樹木砸死人固然恐怖,但「移除」之際,有否思量過樹木長到那種分量,需要多漫長的時間?

人身安全問題,城市發展以及可持續綠化,彷彿是三難局面,是憑弔也好展望也好,從栢麗大道塌樹的事件中,希望我們能得到一些教訓,善待我城的樹木。
綠化的好處,自然不用多談,樹木吸碳,過濾空氣,亦間接紓緩情緒,令人精神集中。
蘇國賢笑道﹕「有些外國研究,指出樹可減少罪案,令小孩的情緒平穩,提升入大學的機會率。」無形中,我們每天都享受着樹木帶給我們的眾多好處。尤其在人流如鯽的栢麗大道,整排榕樹下是難得的休憩空間。這些榕樹1860年代已種下,壽命已達150歲。但作為一棵榕樹,它們仍然年輕,榕樹的平均壽命,可達千歲。

可惜8號樹以及同一個花槽內的老樹,已經不能夠再生長。蘇國賢分析塌樹原因,主要是因為樹木健康欠佳,令疾病有機可乘。綜合他和港大地理系講座教授詹志勇的理解,使榕樹積弱的原兇,有以下﹕
點解死?

1. 路面鋪柏油
彌敦道是九龍最早的街道,當初仍是鄉下地方,馬路未鋪柏油,是大片天然泥地,榕樹早已種下,經歷其黃金時代。二十世紀,汽車進入香港,路面鋪上柏油,影響樹木生長。

2. 路邊起樓
政府大力發展九龍半島,火車站、半島酒店相繼出現,擴闊了彌敦道後,繼續在兩旁大興土木,樹木生長的空間愈來愈少。

3. 英女王訪港起石壆
1975年,英女王訪港,當時的人覺得樹腳根部外露不夠美觀,於是起了石壆花槽,令大樹積弱。

4. 建栢麗大道商店街
1980年,香港政府賣地興建栢麗大道商店街,原來生滿樹的斜坡(與海防道斜坡一樣)被削平,令原有適宜樹木生長的微型氣候改變,留下的大樹被太陽照射,又熱又乾。樹根亦更而受創。

樹木的生存之道
生長要比壞死快
要是用藥對已被感染的樹木效果不大,難道只能束手無策?原來樹的生理與其他生物不一樣。簡單而言,被入侵和感染了的部分,以及腐爛的地方,樹自己會放棄,甚至乎會將已感染的樹葉殺死,杜絕問題。而當面對大規模的感染和入侵,樹木有另外的方法維持生命或彌補,這是蘇國賢一再強調的﹕「樹會在外圍繼續生出更多新木,它的機制是生長速度比破壞速度快。」他提醒﹕「不要以為樹是很脆弱的,它不像別的生命遇到危難時懂得走避,就算是人拿一把電鋸去切走樹幹,它不會有反應。但事實上,樹是全世界最長壽的生物,它有既定的生存之道。」

改善健康 最緊要固本
要樹木生長得快,讓它們自救,便要維持樹的健康,這與中醫的角度近似,蘇﹕「發現有問題的樹,短期內要穩固它,讓它不要塌下。有病用藥,有蟲殺蟲,但最根本的是要固本,令它的健康狀况改善,救回的機會大得多,尤其是榕樹,它有其他樹欠缺的氣根。氣根是很好的自救方法,它會成為新的樹幹,包着樹的外圍,就算內裏爛掉亦沒問題,只要生得夠快。」
足夠泥土、空氣、養分和水

樹木得以健康生長的條件,小學生也知道,不外乎有足夠的泥土、空氣、養分和水。
根據外國研究的標準,一棵大樹需要6米×6米×1米深的泥土,才能健康生長,反觀我城,泥圈多數只有一至兩米寬,地底更鋪滿了管道,頻繁的修路工程亦不是樹木理想生長環境。我們面對的問題是,密集的城市發展根本沒預留空間進行綠化,蘇希望大家反思﹕「我們是否真的要種大樹?」他認為進行市區綠化時不應只計算樹苗的大小,而是長大後的面積,如果空間真的不夠,是否可考慮種中型或小型的樹,甚或不種?一意孤行的後果,我們最近面對不少,蘇國賢為樹木擔心﹕「若照料的方法錯了,問題不會即時呈現在樹上,要很久才顯露。」栢麗大道的老榕樹便花了數十年去告訴我們,究竟哪一步錯了。

編輯 李寶瑜

2012年7月25日星期三

城市的重症頑疾


檢驗一個城市是否發達,作家龍應台告訴你一個屢試不爽的秘方:最好來一場傾盆大雨,足足下它三個小時,因為它或許有錢建造高樓大廈,卻還沒有心力來發展下水道,高樓大廈看得見,下水道看不見。你要等一場大雨才能看出它的真面目來。

天氣這回事就像照妖鏡一樣,把一個城市最真實的一面反映出來。

先說帝都的一場暴雨。無可否認,那的確是一場特大暴雨,超過四百毫米的平均降雨量,在香港這多雨的亞熱帶地區也不常見。即使如此,堂堂一國首都,奧運城市,一場大雨便使市區頓成汪洋澤國,直教國人難堪。兒時玩模擬城市這電腦遊戲的時候,我就知道一個地區無論作甚麼規劃,工、商、農、宅也好,都必先要拉好電纜和舖設水管,然後建路和交通運輸,否則根本發展不來。顯然那電腦遊戲開發商沒有把中國模式計算在內。如果在新版的模擬城市,包含不合理城市規劃而產生的問題,例如工業區和農地混雜使食物受到污染,而市內醫療設置又極度缺乏,加上商業區和住宅區之間欠缺合理交通配套,地產霸權底下人民又沒有合理的共用空間,這時候電腦就會以人民彈劾市長作為懲罰,兼且繼任市長不能在被污染的區域發展,限期一百年,否則就會遭到復仇者聯盟滅城,而玩家的名字都被放上網公開,嘩,這遊戲一定大賣! 可惜不獲批准在強國或其他獨裁國家發行。

香港在一個突如其來的十號風球下也不見得可以獨善其身。話說回來,這個颱風是非常有性格的颱風,六個國家和地區的氣象預測都沒有測出她會突然轉向九十度。我還記得在週六她還是一堆鬆散的雲團和氣流,沒想到她可以放慢速度,由熱帶低氣壓突然急劇增強為強颱風。在天災之下,每個地方最脆弱的地方就會一覽無遺。在香港,是樹。無論大的小的,老的嫩的,輕則截枝斷幹,重則連根拔起。常言大樹則招風,但自然界往往有其規律和定數,樹冠大,其樹根也必然粗壯闊大並深入泥土,務求抓緊土地和吸引更多水份。不過我一看香港的樹木,即使我不是所謂的專家,我都知道它們一定沒有足夠的空間。不知道是誰的好事,香港的樹要不被水泥花槽圍起,就是孤苦伶仃獨自在馬路一旁食風吸塵。我不知道花槽有多深,但至少我不認為那一點點的泥土表面能讓足夠水分滲漏並儲存下來。按道理,樹冠有多大,根就有多大,甚至更深,這樣的樹才會健康。事出必有因,樹木是不會無緣無故塌下的。

如果說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排泄系統,那麼帝都一定得了尿瀦溜和腎衰竭;如果一個城市的樹木綠化是皮膚,好明顯香港已經有牛皮癬濕疹和香港腳。須知道這些都是重症頑疾,不是簡單一兩服藥就可以。

《想念草地郎》 ——龍應台




    如果閉著眼睛讓天方夜譚的神毯帶你飛到一個陌生的國度,就在市集中讓你降落;睜開眼,你如何分辨這究竟是個已開發先進國,還是個所謂的“開發中”國家?

    很簡單,你說。先看房屋建築。如果是光潔照人的高樓大廈,屋與屋之間有雅致的綠地庭園,這大概是先進國。再看道路,如果路面鋪得密實平整,人行道上每幾步就有株樹,每個街角都有街燈,這大概是先進國。在路上跑的東西,如果大多是四個輪子的車輛,在十字路口憑著交通標誌整齊地來來往往,這大概是個先進國。

    相反的,如果映入眼簾的是草篷木樁搭湊起來的住屋,道路上一步一個水坑,泥濘滿地,路上擠滿了二、三、四個輪子拼湊而成的交通工具,牛羊豬馬與駱駝在人與車之間穿梭,牛鳴與喇叭震得耳根發麻:這,當然是個“開發中”國家。

    但是這些表像的指標不可靠。你可以湊巧降落在香蕉共和國國王的官邸前面;國王以救濟災民為名目向聯合國借了兩億美元,用這兩億美元在你面前建了一整排光潔照人的高樓大廈,鋪了一條寬大平坦的柏油路,從他家門口直達飛機場,方便他在政變時順利出國。制服英挺的員警站在路中心指揮交通,豬馬牛羊若闖入這個區域格殺勿論。你,很容易被騙的。

    所以你開始觀察細節。最好來一場傾盆大雨,足足下它三個小時。如果你撐著傘溜達,一陣,發覺褲角雖濕卻不骯髒,交通雖慢卻不堵塞,街道雖滑卻不積水,表示地下排水系統與都市計畫配合得相當密切,這大概是個先進國家。如果一場大雨使你全身濘泥,汽車輪子陷在路坑裡,積水盈尺,店家的茶壺頭梳漂到街心來,小孩在十字路口用鍋子撈魚,這大概是個“開發中”國家——它或許有錢建造高樓大廈,卻還沒有心力去發展下水道;高樓大廈看得見,下水道看不見。你要等一場大雨才看出真面目來。

    那麼,如果香蕉共和國也添了下水道呢?你如何分辨先進與不先進?最好的辦法是去辦件事情。你來自天方夜譚,算是外國人入境居留,所以到戶政機關、警察局、外交部幾個衙門去跑一趟。如果你發覺櫃檯前排隊的人很少,櫃檯後辦事的人很和氣,辦事的手續很簡單,兩個小時就辦好了所有的證件,這,大概是個先進國。倒過來,如果人多得你連站的地方都沒有,每個窗口都擠著一團冒熱氣的人肉,每個人都努力把手肘往外頂著,像一隻蚱蜢,保護自己眼前一點點地盤;如果好不容易你喘著氣到達了視窗,裡面的人翻翻白眼說:“天方夜譚來的到一號窗口去!”而你剛剛才從一號窗口過來;如果在填了兩個小時表格,黏了二十張兩時半身脫帽照片、跑了三個衙門之後,你發覺你所領的證件有效期只有兩個月,六十天之後又要從頭來起……對,這八成是個不怎麼先進的“開發中”國家。

    如果你懼怕辦手續的煉獄,比較輕鬆的,你可以搭一趟公共汽車,最好是那種來往於城市與鄉間的客運。車次頻繁,人人有座位,當然是一個跡象,但是仔細端詳車中的人……如果乘客大多衣裝整齊,彼此見面時或點頭、或握手、或微笑,交談時輕聲細語,讓座給老弱婦孺……不管是大學教授或是農夫、雜貨店的小廝或是美容店洗髮的小姐,個個都那樣彬彬有禮,看不出階級的差別來,這,大概也是個先進國。

    我每天早晨搭車到蘇黎世的市中心,每天早晨在車裡面對的就是這樣一群看不出階級的、彬彬有禮的人——我發覺自己對他們有說不出的厭倦,厭倦他們有教養的微笑、有教養的低聲說話、有教養地說“對不起”、“謝謝”、“再見”。我渴望見到一個不知“教養”為何物的草地郎,赤著粗大的腳,拎著一個花布包袱,腋下挾著一隻咯咯掙扎的肥母雞;看到街上的熟人忙不迭地伸出半個身子快活地大聲叫喚,笑的時候,露出閃亮亮的金牙;打了哈欠之後,一歪頭就呼呼大睡,發出很沒有教養的鼾聲。

    如果在一車彬彬有禮的人群中你發覺幾十個這樣的草地郎,那個國度大概就不是所謂的先進國了。他所暗示的是城鄉的距離——經濟上、教育上、生活水準上的種種差異。我對草地郎的眷戀,是一種羅曼蒂克的念舊情懷,與現實有很大的矛盾。要保有這樣的鄉土人物,意味著保有他的生活方式與思想觀念,意味著保有泥濘的道路、積水的市區、擁擠的衙門、浪費生命的繁文縟節。而落後,真正生活在其中,就一點也不羅曼蒂克。人所要追求的,應該是一個高度開發卻又不失人的原始氣息的社會吧?是不是只有天方夜譚裡才有呢?

2012年7月23日星期一

校長榮休


母校校長今年正式榮休,我亦借此機會再次踏足這片讓我渡過了七個美好的年頭的地方。這七年,我不僅過得順風順水,更可以稱得上是咤叱風雲。田徑場上疾跑、辯論隊中唇槍舌劍、好不威風的Head Prefect、全級第一名、以初中生的身分就當上學會會長等等,除了一次驚天動地的puppy love是沒有的,一個中學生可以擁有的榮耀,我都有了。當然,所謂的成就,今日看來都微不足道,都是虛榮。當日帶著的這份虛榮,使我目中無人,不可一世,再渡過了接下來崎嶇不平的七年。

離開母校以後,遊歷過很多地方,做過許多瘋癲事,犯過不少錯誤,見證過社會的真實面,領悟到人生的道理,跌跌碰碰,兜兜轉轉,確實是把稜角磨平了,但少不免有點累、有點迷失。

重回故地,不一定是物是人非。多年不見的面孔也許添上了歲月的痕跡,然而彼此間深厚的情誼,只會像陳年的佳釀越來越醇。這酒聞起來香,飲起來甘醇,而且讓人越飲越暖。

2012年7月19日星期四

轉: 父女同郵﹕讀大學的目的是什麼?


怡﹕


還有兩天,中學文憑試放榜了,想你已有足夠心理準備。「挫敗愈早來愈好」,你我都明白這道理,但都不希望發生。

我和媽咪去了你的畢業禮。校長做了34年教育工作,今年退休,最後一次以校長身分出席。站在台上,顯得傷感,幾度哽咽,差點說不出話來。

校長的臨別贈言,老爸深受感動。校長說,34年,學到了教育的真義。教育就是愛,不只愛精乖成績好的學生,還愛調皮成績差的同學。

教育純是職業訓練?

校長從不吹噓學生的成績,也不談升大學的比率,每次演講,都是人生的價值和追求,做人的原則和宗旨,讀書的指標和方向。在人們只談「價錢」而不重「價值」的今天,感覺分外清新。

怡,校長的說話,令老爸思索什麼是教育的本意?父母拚命為子女鋪設成功道路,根據被認為行之有效方程式:名playgroup名幼稚園,名小學名中學,然後攀上名學府名學系。目的只有一個,為畢業後高薪厚職,過着優裕的生活。人生前階段二十多年所受的教育,變成了純粹的職業訓練,為的是人生後階段幾十年「搵大錢」做好準備。

坊間充斥着各種面試技巧、考試攻略、升學捷徑……都是這種方程式的產物,第一個受惠的,就是發明和推銷的江湖賣藝人。

怡,文憑試放榜,成績好的話,就要面對選科的抉擇。不少學生選科,不是根據自己的興趣和專長,而只考慮職業和出路。

讀大學的目的是什麼呢?念什麼科和將來的事業有多大關係?讀什麼科什麼系究竟有多重要?老爸中學純理科,大學讀生物生化,但與新聞工作打了大半生交道,你會說,這不算成功例子。

選科不應太功利

大學,學的是方法﹕看問題的方法、邏輯的方法、思辨的方法、解難的方法、組織的方法、待人處事的方法……大學的訓練,是成長的訓練,是人格的訓練。四年大學,學懂方法,訓練出完整的人格,就夠了,讀什麼科系,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呢?

怡,老爸有時也充滿矛盾,這是否過於理想。想起中大校長沈祖堯年前對畢業生的臨別贈言,我認為我的想法沒有過時。如何才能過着「不負此生」的生活,沈校長說﹕儉樸地生活﹕「快樂與金錢和物質的豐盛並無必然關係」;高尚的生活﹕「對一己的良知無悔,維護公義」;謙卑的生活﹕「不固執己見,虛懷若谷地聆聽」。

「我相信一所大學的價值,不能用畢業生的工資來判斷。更不能以他們開的汽車,住的房子來作準,而是應以它的學生在畢業後對社會、對人類的影響為依歸。」

怡,你同意嗎?

老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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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d﹕
選科是一個充滿矛盾的過程。
你們和老師常說,要根據興趣和能力選科,不要盲目地跟隨別人,亦不要只為日後的出路而選擇自己不喜歡的科目。
但以興趣和能力作為準則,在這個時代out了。
今年高考放榜,17個6A、5A狀元之中,有15個選工商管理。或許這是我的偏見,我不相信成績好的人,恰好也熱愛商科。
有一次跟朋友聊天,他說,其實你成績也不錯,不用選社會科學的。
成績跟選什麼科沒有直接關係,成績好,也不代表一定要選商科或醫科,儘管有人說你這樣選「好唔抵」。
我覺得,選科不是買餸,不用考慮「抵唔抵」。
雖然以上所說對即將面對放榜的學生來說沒有影響,但我希望他們能停一停,想清楚。
7月20日是一個大日子,希望各位DSE人能平靜地面對成績單,因為大家也盡力了。
Yee
作者為資深傳媒人、關注時事,更關注兩個寶貝女兒
吳志森 samngx123@gmail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