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2月22日星期日

影評:接近無限溫暖的藍

[此部分沒有劇透]

原本以為錯過了本年的的同志影展就沒有機會看,誰不知轉眼就上畫了,而且是完整版,片商非常強調的"一刀不剪"。某程度上,我覺得香港電檢對女性床戲比較寬容,如果電影是男男的高潮迭起、大膽尺度肉摶,不剪才怪。或者在剪或不剪之間還有很大空間,但我覺得恰到好處。即使是三小時的片長,整體來講還是非常流暢,鏡頭運用和表達很細膩,演員投入而自然,絕對對得起IMDb的8.1分。

不得不稱讚今次的中文譯名,香港大勝,Blue Is The Warmest Colour譯作《接近無限溫暖的藍》,既保留了英文的字意,也有中文的詩意。反之台灣竟然把片名直譯成為《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》,很抱歉,輸哂,又老土又無意思,真的想《擇日再死》。大陸譯作《阿黛爾的生活》,還好,主旨突出不過一點也不吸引眼球,也沒有藝術電影應有的藝術氣質。

講開藝術電影,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名詞,彷彿這種電影很高深似的,看一套法國藝術電影,飲杯咖啡就很有生活品味,差點就變了(偽)中產。

總之,作為一套探索及描寫少女情欲關係的電影,拍得細膩而深刻,你不難跟著主角走過她的迷茫、激昂、孤單及失落,本片無疑是一大佳作。如果你是因為那傳說中的超激烈大膽床戲而入場,也絕對不會失望,只是有點可惜,正如李安大導所講,「床戲多少不是重點,其他部分拍得更好,後半段實在是太精采了」。

2013年12月18日星期三

勿通匪類

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的故事大家聽得多,今次我講洋買辦的故事。明白了這個,就知道為什麼大清國的洋務運動失敗,但日本的明治維新會成功。同時也令大家看清楚雙非孕婦、單程證及內地大學配額的本質,也不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開放綜援資格予非永久香港居民。

一句到尾,態度決定高度,一個地方的民族性,就是他們的態度。

這是咸豐年前的事,當時西方列強已經深深明白到殖民主義的好處,操作亦十分嫻熟,由軍事、經濟和宗教思想的操控都一一掌握在他們股掌之中,很多非洲、美洲的原始部落就是這樣被他們連根拔起。然而,大清國作為一個數千年文明古國,在康乾盛世以前仍然是天朝大國,要吞併這片土地也不是容易的,畢竟爛船總有三根釘。不信的話,上世紀的韓戰和越戰,中共使用人海戰術,也使美軍損手爛腳。即是說,要打,還是有得打的。

這個時候一海之隔的日本也面對同樣的威脅,但往後的發展卻迥然不同。日本是一個高度團結的民族,一方面與地理環境有關,另一方面就是武士道精神,個人認為後者是重點。在半澤直樹一劇當中,熱愛劍道的半澤及他的所作所為,正正體現了這種價值觀。用華夏哲學的說法,就是無求生以害仁,有殺身以成仁。

面對西方資本的入侵,中國人與日本人採取了截然不同的態度,前者是樂於"把握商機,招商引資",後者是堅持克己盡忠不畏死。由於當時的殖民主義已經相當成熟,日本不難見到非、美、印等地被列強蹂躪的慘況,他們亦不甘淪為附庸,重點係,在他們眼中,通奸賣國比死更難受。相反,很多中國商人甘於成為西方資本的中介人,為他們穿針引線,打通人脈商機,務求在巨大的外貿中分一杯羹。

如果日本的民族性是一種武士道精神,那麼在不知甚麼時候開始,在中國土地上的人的民族性就只是一種奴性。誰人有權有勢,誰就是主子,而效力於主子,只為撈點油水。簡單來講,有奶便是娘。吳三桂是這樣,無數的洋買辦也是這樣。吳三桂引入的是清兵,而洋買辦引入的卻是鴉片、再用賤價輸出絲綢、瓷器、茶葉等,一來一回大大虛耗了國力,接著下來的歷史大家都清楚。

香港(和上海一帶),正正就是洋買辦的根據地。這些洋買辦的生意越做越大,進而變身"華資"投資本地商業,而他們的子女就出國留學,這些人有的在外國落地生根,有的就回流中國繼續撈油水。一個多世紀走下來,他們就是今時今日的離地中產。

最近看著北韓的情況,不禁心寒,然後我在想,如果世間上真的有因果輪迴,那麼北韓人到底前世做錯甚麼事,今世要活在這樣的人間地獄呢? 我相信,除了通奸賣國的奴才,就是象牙塔中不識人間疾苦的"有識之士"。

做武士還是奴才,你自己選擇。

2013年12月11日星期三

十年後的遊記--- 雲南麗江

突然很想把十年前的經歷記錄下來。一來是十年前我沒有這樣的雅興去寫作,二來是十年後的今日,我想故地重遊了,我希望在新的記憶湧入前,先把舊的安放好。

話說十年前,寂寞的十七歲一點也不寂寞,在學校永遠有新奇好玩的課外活動。那些年剛剛興起國內交流團,而那種交流團,不光是看神州火箭、偉大建設或國情教育一類歌功頌德的華麗表演,而是實實在在走入群眾和社區,了解當地文化和生活。我有幸跟到著名的學者周華山,走入傳說中的女兒國,見識真正的摩梭族習俗和精神面貌。往後的這些年來已經有N個人跟我提議過要再去麗江,奈何商業化的古城是我十年前矢言永遠不想再去的景點;即使瀘沽湖周邊的山區我非常想去,但每當想起那段崎嶇漫長的山路我就卻步了,所以未有太在意朋友的邀請。

那次行程中很細緻的東西都忘記了,包括具體的摩梭族傳統禮節、日程、甚至朋友的名字(直至數年後一次偶然重遇某位團友),因為當年我們只交換了ICQ號碼。文字記錄和相片在幾年前搬家的時候遺失了。再講,當年用的還是菲林相機,最最最簡單的傻瓜機,連變焦功能也沒有。印象中好像帶了笨重的攝錄機,用卡式磁帶錄影那種,九十後或千禧BB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一點也不出奇。可能若干年後年再搬家之時,會無意中找回那些塵封了的美好,不過現在,我只能在我的腦海,重遊心目中的人間仙境。

進入仙境前,要經過一番磨鍊,尤其是耐性。大底是2003年的七月(還是200x?),好像是十日的旅程,先到深圳短暫停留一晚,次晨早機直飛麗江,然後坐上一架殘破窄小的麵包車,走過沒完沒了的顛簸山路,晚上抵達瀘沽湖。在一間住宿條件頗差,零隔音的嘈雜小旅館過夜,第二天早上又趕路了,所走的路,沒有路可言;中途去了一個小溫泉,多番轉折後在第三日終於到達目的地寧蒗懸永寧鄉八七村。題外話,那時的公廁還是很經典的,抽水馬桶就不要奢望了,廁所的氣味沒有把你燻死算偷笑。我有很多關於廁所和大號的故事,你有興趣就直接問我好了,無謂寫出來。

在小村落的日子,是我感覺最寫意、與大自然最親近的經歷。那段時間像是被凝注,除了日出和日落,我沒有任何時間概念,糊裡糊塗就過了幾日。我們以二至三人為一組,分別住在村民的家中。根據機構的安排,我們要參與務農,他們做甚麼我們就做甚麼,但城市的孩子甚麼都不懂,體力又差,我們雞手鴨腳只會幫倒忙,加上老一輩的人只懂方言,大家溝通不來,我們不搞混就是最大的幫忙了。到最後我們的工作,就是跟會說普通語的小朋友和青年人吃喝玩樂。

雖然山區條件不好,但該處農產品尚算豐富,水果和蔬菜都很鮮甜,更有農民釀製的美酒。該處海拔二千六百多米,鄰近四川省,同時深受藏族文化影響,因此可以同時感受一點藏族風情,村裡有藏傳佛教的經文石堆和寺廟,村民會喝酥油茶,我的 homestay family 更釀了青稞酒。那杯小酒是人生中第一杯烈酒,聞起來醇厚芳香,主人家喝得起勁,我也在毫無介心下一大口喝下去,隨即有一股灼熱由喉嚨直奔腹中,不久後滿面通紅,略帶幾分醉意參加溝火晚會。同行的女生用舌尖輕沾了一下,就宣布投降了。我還不得不提佐酒的小菜,白灼豬腩肉。不要小看這幾片肥豬肉,簡簡單單一點鹽巴調味,所帶出來的軟滑鮮味,非筆墨言語可形容,我唯有浮誇地講句,那是我人生中吃過最美味的豬肉,沒有之一。後來從周華山口中得知,他們每年只會在新年屠宰一次,並將鮮肉風乾成豬標肉 (which is 跟酥油茶一樣,我覺得好難食),那時候吃到的豬肉,一定是村民特意到鎮上的菜市場買的,而且也不便宜。那塊肉,豬肉味重,人情味更濃啊。

就是這樣,每朝早上起床遠眺神山 (全世界,特別是全中國,到底有幾多座神山? 好像每個地方都稱呼附近的山為神山)和山前的一片草地和農田,呼吸幾口稀薄卻清新的空氣,又嘻嘻哈哈地玩樂去 (還有人記得我是要來考察交流嗎?)。我沒有忘記,不過始終一個中學生的能力有限,當年的觸角也不夠敏銳,那種細緻深入的學術報告,我寫不出來,只能憑天賦的玩樂本能盡情享受。

幾日後我們哭別八七村。那時我還不懂流淚,只覺得不捨。一個老婆婆說到,當日一別,我們就不會再見了。還是老人家有智慧。後來我打電話問候我的 homestay family,得悉家中老奶奶去世了。之後我亦再很少聯絡他們。今年在新聞得知該處發生地震,房屋被嚴重破壞,還好傷亡不多。

十年後的今日,如果我再次回到同一個地點,會是怎樣呢? 由麗江進瀘沽湖的路已被修葺,車程大減近半,路況亦應該好得多 (我在google map衛星圖看到一條高速公路)。當年我眼中已經非常商業化和庸俗的湖邊景區和所謂的古城,今日又會是怎樣呢? 是沈淪腐化,還是轉型昇華? 至於我誓言旦旦永遠不要再去的說話,連我自己都覺可笑。凡人可以觸及的所謂永遠,也只是一眨眼的光景;曾經以為絕對的事,根本是充滿變數。倒不如趁著還有機會,隨心而行,去看更多的風景。